广东省交通厅副厅长刘晓华。南都记者钟锐钧摄
人物印象
刘晓华
是一名名副其实的“老交通”。自从大学毕业进入交通系统以来，从运管科科员到运输管理科科长，从公路运输管理处处长到水运处处长……在此期间不但在机关、企业工作，还到美国进修一年，到江西赣州挂职副市长两年，2009年起担任广东省交通厅副厅长，在广东交通系统有将近30年的工作经历。如今分管综合运输服务。丰富的基层工作经历，使刘晓华既熟悉机关工作的职责所在，也了解企业生存发展的要素。结合在国外学习的开阔眼界以及地方任职的管理经验，刘晓华谈起交通有说不完的话题，对线上互联网与线下运输业的融合尤为关注。
道路运输行业改革是一盘大棋，从观念解放、制度设计到政府责任、项目孵化，一路谈下来，刘晓华思路清晰，对各环节都有深入思考。谈到项目孵化，他认为不能以逐利为唯一目的，而是要稳扎稳打，可持续发展。谈到政府责任，他说：“政府都不懂得技术的好处，怎么推动行业应用？”
“变化确实太快了，你不更新，很快就落后了。”面对“互联网+”时代的剧变，刘晓华十分注意不断更新知识。什么是区块链技术？什么是SAS平台？这些最新的技术和知识，他都会尽快搞懂，搞懂之后就琢磨怎么应用到交通运输行业上。几年前读完《大数据》，他就给交通干部们上了一课：大数据是非常重要的资源。如今他正推动为营运客车都装上免费WiFi，在更好地服务乘客的同时，搜集海量交通数据。传统客运行业面临走下坡路困境，他欲将客运资源整合起来，建立全省小件快运网。传统出租车与网约车之间的矛盾日益凸显，他透露，今年底将修订《广东省出租汽车管理办法》。
刘晓华说，交通运输行业的每一次革命，都需要思想大解放。在如今创新创业的热潮下，知识、技术都在快速地更新，政府首先要解放思想，始终站在时代前沿；要创造公平竞争的环境，促进互联网企业和传统运输企业的融合；还要有改革创新的勇气，打破既有利益格局，勇立潮头。
“大赛最重要的成效是解放思想”
以滴滴、快的等应用软件为代表的“互联网+”技术，将交通运输业推上了创新创业的“风口”。在广东，去年成功落地的中国(小谷围)“互联网+”运输服务创客大赛，也吸引了无数目光，成为广东创新创业的一面“国字号”金字招牌。
“创新创业的赛事很多，但是全国性的、垂直行业举办的大赛，这是头一个。”近日，主导赛事落户广东的省交通厅副厅长刘晓华接受南都专访时说，乘着大赛东风，涌现出的一批满足共享经济下个性化需求的运输服务创新项目，已经成功转化，落地成长。
刘晓华透露，今年将继续举办这一大赛，预计于8月正式启动。大赛还将首次设立六大资源池，进一步细化参赛主体分类，扩展比赛覆盖范围和领域，打造一场交通运输业的双创盛会。“我们要有雄心壮志，希望这个品牌越来越响，像达沃斯、博鳌一样，成为一个具有巨大影响力的品牌。”
多个线上线下项目已落地
去年的大赛，从创业投资机构，到交通行业协会，再到交通运输大专院校，以及互联网企业、金融资本、保险业等，都广泛参与，在全国交通运输行业影响深远。
“大赛最重要的成效就是解放思想。”刘晓华说，高铁技术和互联网兴起，对整个道路运输行业是一个巨大挑战。谁能跟上这个时代的脚步，谁就站在产业的最高端。顺丰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才起步的，短短20年时间，发展到这么大的规模，就是因为它掌握了时代的需求，运用了互联网技术和物流供应链技术，所以才能牢牢地走在行业的高端。
刘晓华把线上企业进入交通运输行业创业的称为“外来的闯入者”，线下传统交通运输企业改革创新的属于“行业的突围者”。突围者需要自我革命，才能站在行业的高端。闯入者也要能接地气，对接传统行业，才能站在发展的前列。“政府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双方融合。”刘晓华说，通过大赛，这点也做到了，大量互联网企业如BAT都被吸引来了。
去年大赛中涌现出的一批运输服务创新项目，吸引了中科招商、硅谷天堂等50多家知名创投机构关注，共发出186张投资约谈卡，总金额超过1亿元，更有10个项目获得现场签约，单项高达3000万元。经过孵化支持，“1号货的”和“中芃物流”两个项目已完成A轮5000万元以上融资，由众创空间关注洽谈的项目已达6个。
此外，“广东联网售票”、“广东交通出行”、“运发出行平台”等出行信息综合服务APP相继上线运行，基于“互联网+”模式下的企业自主组客、联程联运和个性化定制出行等方案已经批准成为我省第一批道路客运改革创新试点项目，初步搭建了互联网运输服务持续发展的动力平台。
今年设六大资源池助力“PK”
刘晓华说，今年大赛名称将从“创客大赛”更名成为“创新创业大赛”，把参赛范围从“开停修学租乘运”向高速公路信息服务等交通运输全领域扩展，区域也将辐射港澳台地区，以及新加坡、东盟等一带一路地区。
另外，去年传统企业的积极性还不够高。“一些小项目就相当于和互联网有关的技改，放到整个大赛里，就像一粒沙子。”刘晓华说，今年对比赛模式也作了调整，设立专门针对传统企业的创新大赛，这样才有可比性。同时设立互联网企业和面向社会的创业大赛，以及大学生创客大赛，还会多举办一些论坛和优秀项目对接活动。
今年最大的创新，则是首次设立六大资源池：包括交通运输大数据资源池、智能交通技术及应用产品资源池、大赛命题资源池、创业导师资源池、创新创业项目投资孵化资源池、行业政策资源池。
如交通运输大数据资源池，刘晓华说，现在好多项目面临没有数据可用的难题，但又有一些机构掌握着很多数据，但空有金矿不知怎么利用，没法用数据变现。此外还有高速公路、公交一卡通、联网售票等数据，以及政府监管的一些静态数据，保险公司涉及车辆的保费配额数据等，将全部放进大数据资源池，供给需要的项目做二次开发。
此外如大赛命题资源池，就搜集了超过500个命题，每个命题都是行业痛点，只要认真分析，结合某个领域，都可能有创新创造。创业导师资源池则提供专业化的指导。“大赛提供了六大资源池，如何开发应用服务，正等待各路英豪各显神通。”刘晓华笑道。
南都对话
刘晓华谈创新创业观念
“不是所有人都能创业，但每个人都可以创新”
南都：最近几年，有许多关于创新创业的新生事物，在全民创新创业的形势下，政府部门主管机构是什么定位？
刘晓华：全民创业创新是中央的大政方针，我认为是完全符合当前国情和发展需要的。交通运输行业就非常需要创新创业。这里又分创新和创业两个部分。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创业，但是每个人都可以创新。创新可能是一个点子。去年我们有个“金点子”大赛，那也是创新。但是创业就需要具备很多条件和素质。从政府角度讲，我们鼓励创新创业，一方面是鼓励社会更多地关注交通运输行业，投入到行业的创新创业，另一方面要推动行业本身的力量去主动地创新创业。
南都：对于互联网与传统道路运输行业融合产生的新项目，政府部门如何引导？
刘晓华：以“滴滴”为代表的网约车领域，属于自主生长，是研发者发现了传统出租车的痛点，才深入到这个领域来。现在也有一些项目开始尝试进入长途客运、旅游客运等大客车服务领域。总体上我们是欢迎的，但是当前网约车和出租车之间的矛盾，以及网约车自身在发展中产生的一些问题，我们要积极主动避免。
过去我们没有经验，让它自由生长，现在看到了问题，政府就要主动作为，尽量使互联网在未来的交通运输行业能够更健康地发展，少走弯路。全省推出了七个客运改革试点项目，这属于传统行业主动拥抱互联网。但这些项目的孵化、应用还需要比较长时间的探索与完善。商业模式的创新和应用需要一个培育的过程，不一定能马上见到成效。
南都：像网约车这样的模式，有意见认为盈利不可持续，你怎么看？
刘晓华：我的想法是，希望把创新项目培育起来，有一个可持续发展的能力。网约车有大量风投资本投入，所以能够迅速生长，但至今还不知道它的赢利点在哪里。我们倒不是希望项目马上有很多钱投进来、一下子就扩张，而是希望在交通运输领域，能够有一个不以逐利为唯一目的、更健康的生态。对这种提供社会服务的行业，我们认为应保持一个适当利润率水平，而不是利润率越高越好。
南都：为避免网约车和传统出租车行业的冲突，政府有什么措施促进二者的融合？
刘晓华：网约车和出租车下一步的发展，就是“公平竞争，标本兼治，深化传统出租车改革和规范网约车发展并重”这三句话。具体的操作国家层面正在研究，我们还是要等政策出来以后再具体做，但方向是明确的。
南都：未来政府如何对网约车行业进行规范和监管？
刘晓华：规范网约车发展，一个方向是规范对企业平台的许可。同时，如何更好地对网约车的驾驶员和车辆进行监管，政府也要有办法。这个办法具体要结合国家的政策，我们再指导各个城市的政府具体制定。网约车和驾驶员的安全保障也可以借助行业协会的力量。
要防止不正当竞争，不能光靠砸钱。各个地方政府要能更有效地监管网约车，同时也提供服务，实现更有序的发展。
“标本兼治”，开展必要的整治是治标，治本就必须依靠立法来解决。今年底将修订《广东省出租汽车管理办法》，届时，将根据国家有关政策和广东省的实际情况，对出租车和网约车，在省级政府的权限范围内，做出适当的制度安排。
动态
小件快运将全省联网城乡间寄送可当日达
在互联网和高铁的冲击下，传统客运行业受到冲击。传统客运如何做“行业的突围者”？刘晓华表示，解放思想，利用现有的资源就可以找到生路。这里提到的“生路”是指打破传统客运概念，实现“人货混装”，即利用客运资源经营小件快运业务。
“互联网技术为小件快运联网提供了可能。同时，交通基础设施的改善，特别是农村公路和农村客运的发展，也为小件快运联网提供了条件。”刘晓华介绍，原来的客运站也有小规模经营小件快运业务，但总体规模不大，没有形成网络。他透露，省交通厅去年就开始推动全省联网，形成小件快运网。
小件快运网联通全省城乡
想象一下，住在农村的妈妈早上杀了一只土鸡，用冷藏箱、小件箱装好，交给农村客运，农村客运带到乡镇，城乡客运带到大城市，再通过公交车放在你会经过的站点，你下班即可取件回家。第二天，你在城里给妈妈买了盒药，也按照反向的物流给她送到家。甚至你可以拥有一个专用的快递箱，只有寄件人和收件人的指纹可以开箱子，其他人不行。
“这些东西大家可能觉得遥远，但有时发展确实超乎你的想象。”刘晓华说，小件快运依托所有客运公司的车辆和站场，上连公交车，下连农村班车，所有网点，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交货。还可以搞共享经济，让市民参与进来成为收货员、送货员。
要实现小件快运全省联网，必须有一个交易规则。刘晓华表示，由于涉及很多公司、站点之间的货物传递，必须建立起一个契约，而且要保证安全和守信用。同时，安检系统和诚信体系也要建立起来，对信用好的人，可以放开绿色通道。运输的安全，要突破现有的管理，“人货混装”的规定怎么修订，车辆如何设计，以及装货的位置，怎么固定货物，都需要研究评估。下一步，还会考虑和汽车生产商合作，生产不同大小标准的小件快运集成箱。“如果把这一套体系建立起来了，不单是广东，甚至全国都可以推广。”
年底将接入首批网点
刘晓华介绍，小件快运服务将按照政府指导、行业推动、企业运作的思路发展。线上方面，在省交通厅的指导下，由广东粤运交通、广州交通集团、江门汽运集团、佛山汽运集团、茂名交通投资集团等省内龙头运输企业共同注资成立小件快运联网项目建设和运营的实体———广东网上飞物流科技有限公司。
“这是一个股份制企业，国企、民企、混合所有制企业都有参与，这也是我们鼓励的方向，是传统运输企业主动拥抱互联网的积极探索。”他认为，建立这样类型的公司，必须在体制机制上创新，如果按传统企业的分配方式来搞，肯定搞不好。
南都记者了解到，预计本月底，该公司自行开发的平台将陆续在全省各客运站场上线运营。并配套与互联网业务发展适应的官网、APP、微信公众号等，也会与一些主流的电商进行业务和系统的对接。今年底，第一批150多个网点将接入平台运营，网点分布基本覆盖全省绝大部分地区，快件运输通达的范围实现广东省全覆盖，并辐射广西、江西、湖南、福建等华南地区主要省市区。2017年开始，第二批200多个客运站网点也会陆续接入平台，网点总量将达到400多个，网点网络覆盖将更加密集。
统筹：南都记者黄怡
采写：南都记者陈燕黄怡尚黎阳
实习生张子琪李鸽
